却说戴宗来说:“朱仝、宋清共要三千五百两银子才肯释放,曾世雄先押宋安人来取银子,阿黑麻已差打战船去了。”燕青道:“既然如此,不必用银子。候曾世雄到来,只须如此如此,朱仝、宋清自得回来。”叫关胜把村外兵马四围埋伏开了。
下午时分。果然曾世雄领五十名兵,尽是金营衣甲,押了宋安人,竟进玄女宫来。关胜等众人都避过了,只留宋安平在内。曾世雄见了,问道:“你是宋安平么?阿元帅要在你身上寻张龙、张虎并三匹千里马。”宋安平道:“张龙、张虎、三匹马都在,少刻就到。待我见了母亲,就兑银子。”曾世雄叫押进宋安人来。宋安平见了,母子抱头大哭。曾世雄催促银子,宋安平收泪,唤拿出银子来。樊瑞、燕青、呼延钰、徐晟四个将银捧出,放在桌子上。曾世雄看了,道:“还不够。”宋安平道:“这是二千两,还少一千五百两。”指着呼延钰、徐晟道:“这两位便是张龙、张虎,要他二人补足。”呼延钰道:“银子停一会就有,待我央个人来,且担待一担待。”唤请郭知县出来。只见两个人搀着郭京走出。曾世雄道:“怎生相公先在此间?”郭京回答不得。只听得宫外一声炮响,却是关胜领兵围住。呼延钰、徐晟把曾世雄拿住,叫兵丁将麻索绑了。樊瑞、燕青叫把郭京也绑了。燕青道:“那随曾世雄来的兵丁,不干他们事,尽驱到东廊下去,把门锁了。”关胜唤刀斧手押过曾世雄来,喝道:“你这恶种,怎生又在此害人!”曾世雄道:“只求饶命。放我去送朱仝、宋清到来。”关胜道:“他自会来,不劳你送!”樊瑞道:“郭京!你在虎峪寨将妖法骗赵良嗣,妒贤嫉能,要与我赌赛,法力不济,自己输了,怎又怂恿童贯差兵到二仙山捉公孙胜?他自在山中修真养性,有什么相干?我是混世魔王樊瑞,不是公孙胜,你今日牢认着!这还是小事。你又没有真法力,怎大胆去哄钦宗皇帝,演六甲神兵,以致陷了汴京,害二帝蒙尘,万民涂炭!又去投顺金朝,公然做了郓城知县,捉宋清监禁,要三千银子;到任未久,便百般诈害百姓!桌上的银子就是你的赃物,今日叫你看我手段!”说罢,带出庙门。徐晟、呼延钰也把曾世雄洗剥了,拖出来,一同枭了首级。燕青道:“二孽已除,戴院长先去通知宋清、朱仝,打点走路。关大哥可领五百兵在济州城外埋伏,恐有追兵,便行拒敌。”戴宗先去,关胜也领兵去了。燕青到东廊对那些金兵说道:“你们脱下衣帽,借我一用,明日放回。”叫给酒食与他们吃,众兵只得脱下。燕青选五十名喽啰穿戴了,叫樊瑞扮做曾世雄,叫郓哥同余兵看守东廊,不可放走一个。就同呼延钰、徐晟取路到济州。
直到掌灯时候,城门将闭之时,走到门边,对管门的道:“曾团练奉元帅之令,到还道村取银子回来。”管城门的见是本营的官兵,坦然放进。众人竟到马坊。朱仝、宋清已得戴宗报知,专心等候。皇甫端还不知就里,见燕青众人走到,正要开言,樊瑞一把扯了便走。朱仝、宋清一哄而出。管马的头目来拦阻时,徐晟一拳挥去,打落两个门牙,满口鲜血,倒在一边。众人出了大街,朱仝道:“你们先走,我去领了雷婆婆来。那钱歪嘴不杀他,如何消得这口气!”遂往永丰巷去,杨林跟来。到了门首,钱歪嘴正和巫氏在里面吃酒。只听得钱歪嘴道:“朱仝已吊在马坊里了。我今日去请赏钱,凑着阿元帅去打战船,有十来日方回,这几日正等钱用哩!”巫氏道:“你请了赏钱来,我要做两套衣服,到大悲寺里还血盆经心愿。那雷婆子哪里有闲饭养她,撵她出去,随她街坊讨乞罢!”朱仝听了大怒,一脚把门踢开道:“我送赏钱与你哩!”钱歪嘴见是朱仝,吃了一惊,要走时,早被朱仝一刀砍着,连头也歪在肩上了。巫氏急走到布帘边,杨林扳转来,揪住鬏髻,把头砍下。雷婆婆还在锅边烫酒,朱仝拖了便走。到城门边,众人已砍翻看门的,把城门开了,一拥而出。
离城不上五里,后面喊声大震,牛都监领兵追来。樊瑞道:“你们先走,我与呼延钰、徐晟断后。”三个立马等候。牛都监大喝道:“这伙草贼,怎敢偷出禁城!快下马受缚!”樊瑞道:“你敢把驴头来送做程仪么?”牛都监将刀砍来,樊瑞把剑相迎。呼延钰、徐晟齐来助战,牛都监招架不住,拨马便转。不防后面伏兵齐起,关胜马到,将青龙偃月刀一劈,牛都监分为两段,众兵逃命四散了。关胜、樊瑞合兵一处,连夜赶路。
天明到了锦香村,朱仝邀众人进去。燕青道:“朱大哥,快些收拾,我等到还道村就来。”朱仝同雷婆婆进去,众人到还道村。宋安平见了父亲,不胜欢喜,父子齐来拜谢众人。关胜叫戴宗先到登云山报信,要那里发支兵来接应,恐路上别有阻截,戴宗应诺去了。燕青将东廊锁着的金兵还了他衣服放回。皇甫端道:“我尚不知各位的计策,还只道真个拿银子来。我几时也就要脱身,谁耐烦与这干人混账!”见了呼延钰、徐晟的马,看了一看道:“这两匹马,便是宋公明的照夜玉狮子与呼大哥的御赐踢雪乌骓。不要说众弟兄原归一处,这两匹马也归旧主了。”当下将两乘车子载了吕小姐、宋安人、王婆。宋安平又取三十两银子谢了道士。众人一同启行,到了锦香村,朱仝早已寻得车子,载了恭人与雷婆婆在那里等候。呼延钰叫拿五百两银子把与郓哥作谢,郓哥不肯要,说道:“小人到郓城、济州两次,这里安身不得了,愿随呼延小将军去。”燕青道:“这个人倒也乖巧用得,便带了他去。”呼延钰道:“前日酒店里麻翻了我们,身边的那一包银子都用完了么?”郓哥道:“久已用完了。前日赍发山上众人还不够,及后进济州,各项使费仓促中不好烦絮小将军,是小人有日前积下的几十两银子,打算讨一房妻小用的,都添上去了。”呼延钰道:“既如此,先与你一百两银子,作零碎使用。如今既随我去,将来在我身上还你一房妻小便了。只是许了江忠五百两,无人送去,失信于他却使不得。”燕青道:“不难。郭京的赃银多着在此,拿五百两,叫两名精细小头目送与他去便了。”郓哥又吩咐了小头目几句对江忠的说话,那小头目自去了。
一行人望着登州大道上来,夜住晓行。离登州不远,只见戴宗走来说道:“呼延灼、阮小七领兵来接了。”众人相见,都不胜欢喜。呼延灼对儿子道:“原来闻先生因王善作乱,不曾到汝宁去,你母亲、妹子俱在登云山久了。”呼延钰大喜。不多时,到了寨边,栾廷玉、孙立接进聚义厅上。宋安人、朱恭人、吕小姐自有顾大嫂迎接引进,和李应娘子及各家宅眷相会,不在话下。外面众人拜见毕,各诉契阔之情。王进、闻焕章是客,和公孙胜上坐。东边是饮马川头领,西边是登云山头领,各依次序坐定。杀牛宰马,大排筵宴庆贺。除了王进、闻焕章、栾廷玉、扈成四个是新入伙的,其余公孙胜、关胜、呼延灼、李应、柴进、朱仝、戴宗、阮小七、燕青、朱武、黄信、孙立、樊瑞、裴宣、安道全、萧让、金大坚、皇甫端、孙新、顾大嫂、蒋敬、穆春、杨林、邹润、蔡庆、凌振、宋清、杜兴这二十八个,原是梁山泊天罡地煞,宋安平、呼延钰、徐晟为子侄之辈,共三十五筹豪杰,南北两寨的大雅会。饮酒之间,李应道:“宋公明受了招安之后,征方腊回来,众弟兄升任的升任,归农的归农,各自分散了。谁料生出许多事端,又聚会在一处,也是天数使然!”关胜道:“我忠直抗谏,触了刘豫,已拼作法场之鬼,若无小乙哥施这妙计,焉能今日复同欢笑?”呼延灼道:“小弟被汪豹卖放隘口,独力难支,还幸有这两个儿侄帮助,得脱大难,谁想今日重聚于此?”宋清道:“金营里若无两位贤郎,我小儿文弱,毕竟填于沟壑了。”朱仝道:“小弟亏得呼大哥乔梓相救,不死金兵之手。为雷横母亲,又遭横祸。大费众位许多心机,方得保全至此。”柴进道:“小可不料又受了高家奸贼的亏,幸遇吉孚、唐牛儿一片热心救出,不然众位虽到,只好收殓我的尸骸了。”公孙胜道:“贫道已离尘凡,安心泉石。谁想因樊家贤弟之事,偏要认错了,逼出来随着各位走,可见清福是难受的。”栾廷玉道:“在下当初在祝家庄做教师,与梁山泊做对头,谁道众位恁地义气,如今是吴、越一家了。”安道全道:“好笑!我与杜兴都因寄信两番惹出事来,只是有累了闻参谋,不安之甚。”杨林道:“小乙哥朝见道君皇帝,及赎回卢二安人,三番用那木夹,干了好大功劳。今是智入济州城,真是心灵计巧,又有胆气,便是当年吴学究也让一筹。”阮小七道:“若无我阮小七杀张干办引起头来,怎得大家重新会聚?众弟兄每位要吃三大碗!”众皆大笑,各诉心事毕,欢呼畅饮,一连开宴三日。
到第四日,栾廷玉、扈成差小头目到登州买珍奇之物来请众客。小头目来说道:“阿黑麻看造战船,要泛洋转到淮扬,直进钱塘江,水陆夹攻临安。闻知济州杀了牛都监,郓城杀了曾世雄、郭京,连夜回去,要领二万大兵来扫平这登云山。不日就到了。”阮小七道:“怕他鸟!待他来,杀得他罄尽,夺转东京,大家轮坐!”裴宣道:“使不得。金朝势大,两河、山东尽属管辖,兵多将广,我们这里地窄兵稀,如何支持得定?”孙立道:“我等宁可斩头沥血,死在一处,再不可散去,遭他毒手!”朱武道:“康王新立,尽有中兴之望,不料原用汪伯彦、黄潜善一班奸佞之臣,以致宗留守气愤而亡,李纲、张所贬责不用,眼见容不得正人君子,朝廷无路可归了。这登云山无险阻可恃,又逼近登州,金兵不时往来,做老营不得,须算个长便之策方好。”安道全道:“我倒想有一个好去处,上不怕天,下不怕地,地势峻险,又有天生的城垣,极大的壕沟,随你百万人马也安插得去。”众人急问:“是哪个所在?有这般妙处!”安道全道:“是上年我奉圣旨差往高丽,医好国王回来,遇着飓风,翻了海舶,幸遇李俊救起,留在金鳌岛住了二十多天。那岛方圆有五百多里,石城坚固,五谷丰熟,人民富庶。李俊只有乐和、童威、童猛三人扶助,便成了这个基业,称为征东元帅。又有花荣的儿子花逢春,暹罗国招为驸马,亲戚往来,钱粮兵马支调得动。我等若去,岂不成一个大事业?强如在中国东奔西走,受尽腌臜的气!”扈成接口道:“我前漂洋到日本、高丽、占城、琉球,哪一国不曾走过?只有这暹罗国果然富庶,风土食物与中华无异。那金鳌岛是暹罗附庸,本国共有二十四岛,唯金鳌最盛,其实好不过!”众人听了,如梦方醒,尽皆喜跃。杨林道:“好是好了,只是隔着大洋,必须大船方可过去,一时恐打造不及。”燕青道:“不见方才小头目说,阿黑麻临打战船,定先有几十号在彼,我们去借了他的,极是快便。但不知城中虚实何如?”孙立道:“登州虚实,我与栾大哥同做过统制的,只有老弱千余。那新调来的毛乾,懦弱无能,见我们的影儿也是怕的,不足为虑。”燕青道:“再烦戴院长到登州探听的确,方可行事。”
戴宗去了一日,回来说道:“果然兀术差阿黑麻到登州,用刘梦龙的兄弟刘梦蛟打五百号大海鳅船,已先造完一百号,在海岸边,一应帆樯舵碇俱备,篙工、舵师俱点齐在船上。阿黑麻闻济州有变,昨日回去请兵了。城中毫无准备。”李应、栾廷玉遂传号令:“军士有不愿去者,赍发盘缠,打发下山;愿去者,听点。”那送银子与江忠的小头目也回来了。除散去的还有三千多人,俱愿跟随。于是就拨关胜、杨林、朱仝、裴宣、呼延灼、孙新、王进、蔡庆围困登州四门;凌振在城外放炮;戴宗、燕青、呼延钰、徐晟往来策应;阮小七、蒋敬、穆春、樊瑞去抢船;李应、栾廷玉断后;其余并家眷辎重粮饷俱在中军。三更结束,四更造饭,五鼓启行。
不消半日已到了。一声炮响,围了登州。太守与毛乾急闭城门,点兵上垛把守。关胜等把四门困住,凌振施放号炮,轰天震地。太守与毛乾慌做一团,哪里敢开门迎敌。阮小七等领兵抢到海岸边,大呼道:“船上人一个不许动脚,伏倒者免死!”那舵工、水手一起跪着。阮小七等跳上船,蒋敬、穆春等唤齐船上众人,将好言抚慰,吩咐一番,众人尽皆悦服愿听。须臾,中军到了,把家眷辎重下船,将士、马匹、粮草分派在各船上,招转围城兵马,安顿好了。李应、栾廷玉截住岸口,喝水手扯满风帆,起了碇,然后下船。又放了三个大炮,大吹大擂,发了三声喊,竟开了洋。那太守与毛乾吓得目瞪口呆,兵马去了大半日,方敢开门。刘梦蛟失去一百号海鳅船,叫苦不迭,只得静听处分。
却说一百号海鳅船装载了三千多兵、五百多匹马、许多粮饷辎重,各家宅眷,并三十五员好汉,还是宽绰的。出了大洋,四望茫茫,水天一色,正遇日暖风和,波光如练。各船上好汉饮酒取乐。扈成认得海道,叫向东南而去。舵师定了指南针,昼夜兼行。五六日光景,忽然转了风,黑夜之中,星月无光,大洋里下不得碇,只好随风驶去。
到得天明,掌针的水手叫道:“不好了!这里是日本国萨摩州。那岸上的倭丁专要劫掠客商,快些收舵!”谁知落在套里,一时掉不出。那萨摩州倭丁见有大船落套,忙放三五百只小船,尽执长刀挠钩,来劫货物。扈成叫各船上头领,都拿器械立在船头,提防厮杀。那倭丁的小船团团裹拢来,东张西望,思量上船。众头领尽把长枪抵开。当不得小船多,七手八脚,不顾性命的钻来。近船的虽是砍翻几个,只是不肯退。燕青叫凌振放炮。凌振架起大炮,点上药线,震天的响了一声。那炮药多力猛,若沿一里半里,无不立为齑粉,只因近了,反打不着,都望远处冲去,倭丁全然不怕。众头领无可奈何,只好敌住,相持了半日。燕青道:“大炮打不着,做起喷筒来,将竹篙截断,装上火药铁砂,只有三尺多长圆木,塞了筒口。”不一时,造了一二百个,叫众兵一起点火,直喷过去,溅着皮肉皆烂,打伤了好些,方才害怕,都退到套口,一字儿守住。倭丁倒也狡猾,将生牛皮蒙在船头上,喷筒就打不进,只是不放出套。李应道:“陆地可以施展,这水面上不可用力。这些倭丁又不顾性命,怎么处?”唤水手:“问他可有通事,叫一个来。”水手叫着。倭丁放一个小船拢来。那船上一人摇手道:“不可放火药!”说道,“小的是通事。这萨摩州上都是穷倭,不过要讨些赏赐。”李应道:“我们是征东大元帅的兵,要到金鳌岛去的。他们要求赏赐,不过一二船到来,怎用这许多?”通事道:“倭丁贪得无厌,只要东西,不要性命,不怕杀,只怕打。若见客商货物,竟抢了去。因爷们有准备,便只是讨赏。”李应道:“还是要银子,要布帛?共有多少人?要多少赏赐?”通事道:“银子这里贱,专要绸缎布帛。倭丁约有一千多人。随爷赏些罢了,哪里敢计较多寡!”李应道:“你是哪里人与他做通事?”答道:“小的漳州人。泛洋到这里,翻了船,回去不得,没奈何混账。”李应叫取五百匹绸缎、五百匹棉布赏倭丁,又是四匹绸缎、四匹棉布赏了通事。小船拨过去。通事叩谢道:“此去转西北,两日路程便是金鳌岛了。”通事搬到绸布散与倭丁,稍有不均,便厮杀起来。放开套口,大船得出,向西北而去。
公孙胜道:“世人贪名图利,至死不休。你看那些倭丁,不过为一匹布帛,把性命相博,所以贫道把世情看得淡了。不要说倭丁,就是众弟兄们为争一口闲气,直走到这等所在来,着甚来由?”闻焕章道:“总是劳苦世界,再没得把你安逸。便是天也无一刻之停,人只要临机应变,不落圈套便好了。”燕青道:“那蔡京、高俅等这班奸臣,使心用计,排挤正人,不顾把宋朝的天下弄坏,也只想长享富贵,谁知一旦事坏,落在我们手里。中牟县这般施行,悔也晚了!”阮小七道:“你们还是斯文做法,若遇了我,把他碎尸万段,哪有这般闲工夫。”安道全道:“若是一刀,倒便宜了他,是这样做作方才有趣。这个算计必是小乙哥定下的。”燕青微笑了一笑。因众头领派在各船上,日长无事,闲谈消遣。
行了两日,水手指着一座山道:“那隐隐青翠的便是暹罗国界了。”无两三个时辰,已到山下。水手仔细一看道:“这是清水澳,可以泊船。到金鳌岛还有三百里,须明早方好去得。这里不比大洋,多有山脚沙礁,要看水路,昏黑了不便行。”遂排帮泊了。众头领在各船上十余日,波涛汹涌,播不定,未免眼花头晕。听说只有三百里,尽皆欢喜,聚到一个船上,一同吃酒。这清水澳便是李俊初来驻扎的所在,后来夺了金鳌岛,就命瘦脸熊狄成领三百兵在此驻守。
却说李应因要吃酒,说道:“这般苍茫大海,没有得鲜鱼吃,这澳上像有人家,去买些来做醒酒汤便好。”唤水手拢岸。水手道:“有沙洲碍住,大船拢不得岸,还差二里多路,若有小船才可渡去。”阮小七道:“待我脱了衣服泅水过去,寻几尾鲤鱼来。”李应道:“不可。又不知那澳上民情土俗,万一惹出事来,岂可因这口腹去扰百姓?明日到了金鳌岛,自然有得吃。你不知宋公明在浔阳楼饮酒,要鲜鱼做汤,黑旋风强出头去取,被张顺泅得臭死么?”众人皆笑起来。
却说狄成见有百来个大海鳅船泊在洲上,都插旌旗,正不知哪里来的,要棹只小船去问。只因这一问,有分教:
风云齐奋会英豪,铁马交征成霸业。
不知狄成怎生去问,且听下回分解。